对于基督徒来说,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悖论。而基督教的一切合理之处,就在于这个悖论中。这个悖论就是超然的上帝与有限的个人之间的矛盾和张力。
上帝在《出埃及记》中向人们启示自己说“我是自有永有的”;又说:“你要对以色列人这样说:‘那自有的打发我到你们这里来。’”——“自有永有”的意思显然就是自己是自己存在的原因。这样的存在还是永恒的存在。这对于世界上的任何存在物来说,都是不能企及的状态。因为世界上的一切,我们肉眼所及都是有限的,即使一个石头,我们存在的宇宙,都有它自身的寿命,他们都不能依靠自己存在。人离不开氧气,鱼离不开水,植物离不开阳光,等等。每个存在物的原因和存在状态的有限维持都在他者那里。因此,我们的存在只是众多存在链的一个环节。
然而,我们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者,最大的矛盾之处,也许正如柏拉图所说,我们的心灵可以觉醒看到永恒之物。人自身的有限和精神的无限,心灵对永恒之物的向往之间,存在这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。
这一个鸿沟的弥合,就在于对上帝的信仰。信仰这个范畴,就是用来处理我们所遇到的这个宗教困境。上帝的超然与我们自身的经验性之间,让我们与上帝无法沟通,也意味着我们的自身的有限与精神的无限之间无法统一。人无法收到终极关怀的时候,是人最绝望的时候。因此,为了在超然的上帝与人之间的沟通和链接,人们发明了信仰这种方式。
但是,人对超然上帝的信仰,必然伴随着认识这一行为。因为人不能相信一个陌生的存在。人必须跟一个他所熟悉的神建立关系,不然无法建立安全感。这在我们的生活中也是如此,人们喜欢与熟人交朋友,而不是于一个陌生人建立亲密无间的友谊。
因此,信仰的悖论或者矛盾之处,就在于人们需要去认识一个超然的对象。这个超然的神不曾像我们显示任何经验的形象。因此,信仰就是一只脚在理性和经验中,一只脚在超然的陌生中——信仰在这两者之中,成为解决这一困境的方法。
关于怎样认识上帝,怎样与上帝建立关系,信仰在历史中,有其特别的发展轨迹。当然,这不是说哪一种信仰更好,只不过在不同的时代,人们选择或者发明了不同的信仰模式。
教父神学时代,关于信仰与知识之间的关系,我们熟知的安瑟尔谟的观点“我决不是理解了才能信仰,而是信仰了才能理解”,还有德尔图良的“因其荒谬所以信仰”,再后来就是阿伯拉尔“理解而后信仰”。
我们怎样认识上帝,这样一个超然的对象,那么在安瑟尔谟看来,我们必须先信仰这样一个超然的对象,不然我们的理解只能是我们自己的理性和经验,而与上帝无关,这种不信仰就理解的方式,显然无法认识上帝。然而,我们的认识对象是超然存在,在我们认识之前根本不认识他,没见过他,没有经验过他,那么这种信仰显然也不可能。因此,为了消化这种理性与上帝超然性之间的矛盾,德尔图良提出因为荒谬我才信仰。既然理性与认识超然上帝有矛盾,那么我们就不要理性,把人自身的自以为是的理性拿掉,这样就剩下了荒谬,不符合理性的内容,这一内容显然就是上帝。这并不是说上帝是个荒谬的存在,而是说上帝的存在是一种不能用理性来限定的范畴。诸如三位一体、上帝全善、原罪等等,这些概念是我们理性无法完全把握的。但是,拿去理性,导致的是神秘主义,当然们陷入神秘主义的时候,结果显然是迷信横行。因此,到了阿伯拉尔,又重新将理性放在了前面,关于上帝我们必须先理解了然后再去信仰。因为我们不理解的东西,是无法真正相信的。当然这和阿伯拉尔的唯名论思想有关,他认为个体事物是真实的,而共相则是一种概念,不是一个真实的存在。因此,上帝作为共相必然需要我们的理性思考。
以上是对于经院神学家来说,对上帝信仰所做的思考。但是对于奥古斯丁则不是这么想的。因为奥古斯丁是主教,他的思想必然是出于对教会的维护。因此,他的观点则是“信仰是认同的思考”。在他看来,信仰这是一个命题式的行为。命题显然就是一个判断。就是一个现成的结果。因此,我们可以思考这种结果,也可以接受这种结果。
鉴于人的堕落和原罪对理性的污染,人不能正确地思考关于上帝的内容,那么人只能接受一个权威所给予的结果,这个结果就是教义和信经。这个权威显然就是教会,他的信息来自于上帝的启示。
因此中世纪的信仰,是一种权威的信仰。人们接受权威所给予的命题答案,因为这个权威是教会,她背后用圣灵的启示作为保证。
这种权威命题式信仰,显然是不容信徒怀疑的,信徒在这种信仰模式模式中,个人思考就是一种异端的风险。怀疑是不被允许的。而到了新教改革,开始建立一种新的信仰模式,那就是因信称义。因信称义本身,把建立与上帝的关系重新回归个人。天主教教会的权威对于与上帝的关系而言成为多余的。但是,宗教改革的新教依然没有发明新的信仰模式,最终还是回到权威信仰的窠臼中。只不过把教会权威换成新教的无数小教会。要么相信要么不信,这之间的任何怀疑和思考都是在不信的边沿试探。新教建立的因信称义,仍然是在“信”与“称义”这一命题基础上,仍然是一种命题式的信仰模式。
这一情况的改变,是到了启蒙运动。启蒙运动把理性和信仰推给个人,个人建立与上帝的关系,个人也对自己的信仰负责。信仰不再是一种排他性、命题式、教义和信条式的模式,而是一种个人与上帝的关系。他不再排他,也不再成为一种外在的标准,而变成个人思考。
——这就是现代信仰的模式。现代信仰更多的是一种宽容和尊重他人的特征,这种信仰模式的外在表现更多是一种宽容和尊重,原则与文化的个人特征,而不再有强制性。
信仰是有其历史的,并在历史中不断改变,借鉴历史,审视当下,让我们走在真理的道路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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